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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蔗之味 ◆柴 鲜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每年冬季后就可以吃到甜甜的甘蔗。最初的印象里,在没有甘蔗吃的日子里,似乎地里长着一种高高细细的绿杆植物,扒开长长的细条叶子,咂它的杆就能吸到甜蜜蜜的汁水。家人总说不能多吃,否则会流鼻血,其实我们也不会吃很久,因为味道太淡了,还不如在家里吸串串红的花心甜呢。 后来才知道那种绿杆的植物叫高粱,家里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种了。最初吃到的甘蔗,听妈妈说是种植在我们本地某个相邻县的河滩边,大概有拇指粗细,比高粱杆的皮厚硬些,但汁水要多,也稍甜一些,尤其是靠近根的地方。 那时,寒假最高兴的事就是妈妈检查完当天的作业后,可以和弟弟分吃一根甘蔗了。每次都是用猜石头剪子布的游戏来决定谁吃甘蔗的下半部。我大多数都是吃到下半段,因此常常招来弟弟的不满。分好甘蔗后就跑到爸爸那里去,争着要他为我们剥皮——皮太硬了,我们自己的牙齿还无法满足甘蔗的要求。爸爸这时总是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大手上下摩擦几下粗皮上的粉尘,然后吐口唾沫就开始给我们剥皮了。他一口咬住甘蔗节疤,“嘶啦嘶啦”几下就将一节皮剥掉了。有时还会连着将两节的皮都扯掉,露出米白米白瘦弱的甘蔗瓤。爸爸给我俩轮流剥皮,姐弟俩站在他面前,边咽着口水边看着爸爸那口坚硬无比的牙齿一开一合,吃完一节等下一节,直到吃完手中的甘蔗,咂着沾满粘乎乎糖汁的脏手才满足地跑开。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的馋相,当我们吃着乳白的甘蔗瓤时,他总是使劲地咂着手中捏着的那把剥下的脏兮兮的带着节疤的甘蔗皮,并接过我们吃剩的带须的甘蔗硬根费劲地咀嚼,还咂着嘴说:“我最爱吃甘蔗皮,皮最甜了。可惜你们咬不动噢。” 于是等长大就可以咬动香甜的甘蔗皮和甘蔗根,变成了幼时迫切长大的最初心愿。一年年长大,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不再需要父亲来帮忙剥甘蔗皮,放在家里的甘蔗也不再是稻草绳捆起立在门后任我们去抽取的小捆子,而是远方运来的紫红色皮的粗甘蔗,砍成二十公分左右长一小段一小段装在塑料袋里。我和弟弟每次拿起甘蔗时,都问:“爸爸,你吃吗?”。父亲每次都笑着说,“甘蔗太硬,你们吃吧,注意吃多了舌头痛。”我们笑着说,“这种粗甘蔗不硬,很甜,咋会舌头疼呢。”偶尔递给父亲时,他似乎还是习惯性地只咬甘蔗皮,慢慢地咬着外层的甘蔗皮,一边使劲咂着汁水,一边说:“这外地甘蔗不甜啊,水分也不足,真不好吃。”我们嘴里嘀咕着:“你喜欢吃皮,怎么就乱下评语呢。” 后来我们都相继离家到远方去求学。我考到了一所南方的高校,在那里,粗粗的紫红皮甘蔗很多,有饮料店专门用榨汁机榨汁卖的,有超市里整根卖的,还有街头小贩用刀打掉皮只有米白色甘蔗瓤一段段卖的。我尝过了三种卖法的甘蔗,无论是现榨的甘蔗汁还是剥掉皮的甘蔗都不如自己剥皮吃来的香甜。买了整根回去分给舍友们,她们习惯了吃打掉皮的甘蔗段,咬几口我刮掉表层粗皮的甘蔗就令她们痛苦不堪,看见我吃的很香真让她们惊佩于我牙齿的咀嚼力。但我吃甘蔗时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寒假回家的路上,经过集市时特意买了甘蔗,发现家乡的粗甘蔗卖得如此贵,那种细细的小甘蔗已经鲜有人问津了。到了家里,我挑出甘蔗中间部分给爸爸吃,说如果你不吃,我也就不吃了。爸爸在我的强迫下咬了一口,却“哎哟”一声,“不行啦,牙齿咬不动了。你们吃吧。”眼泪在那一瞬间滚落下来,我拿过甘蔗赶紧低下头拼命去咬甘蔗,却不小心划破了嘴角,于是背过身去悄悄咬掉带有血丝的那块瓤,几下剥掉紫红色皮,将啃得不那么光洁平整的甘蔗瓤递给爸爸。等他吃完一小节,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弟弟便伸手抢过去,使劲咬起甘蔗皮来,当父亲接过弟弟剥好的甘蔗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我分明看见他转过脸去,用手背抹了眼角。 再后来,我们工作了,只有过年才能聚在一起,每个除夕夜,吃完团年饭都会摆上一盘不知被我们谁啃得难看又切成小块的甘蔗瓤。虽然,家乡的集市上,甘蔗已经是打掉皮贩卖,但是我们都习惯了咀嚼咬掉的甘蔗皮,似乎最好吃的地方就是甘蔗皮。 直到今天,我们依然这样先轮流为父亲剥甘蔗皮,然后一家人一起吃着甘蔗。甘蔗剥得多了,舌头真的是会疼的,可是没有人抱怨过。我们也发现了父亲的小秘密,原来他很喜欢吃甘蔗。 又到了甘蔗收获的季节,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卖甘蔗的小贩,家乡的集市大概也开始有甘蔗卖了吧。时间在一天天过去,我们在一年年长大,曾经的梦想或远或近在前方向我们招手,过去的记忆随今天的时光而缓缓流逝,关于甘蔗的味道却是永远无法忘记,也不能、不敢忘怀。(作者系中文系教师) 一朵格桑花 ◆吴 茜 八片花瓣面向蓝天碧云,盛开在绿茵如毯的大地上。高原上,我与雪莲齐名,风愈狂,我身愈挺;雨愈打,我叶愈翠;太阳愈曝晒,我愈开的灿烂。人们给我的名字叫“格桑花”,在藏语里,象征幸福、和谐、祥和。 我来自最后一片神秘的藏域——玉树。这里,葱绿欲滴的草原肆意霸道的延伸在地平线上,涓涓流淌的小溪曲折的蜿蜒滑向远方,蘑菇型的帐篷和姑娘花伞下人们窃窃私语。彩色的经幡,棋阵昂扬的飘荡在俏丽巍峨的群山之间。还有一头头壮硕的耗牛,垂额亲吻着嫩叶…… 在这广袤的草原上,牧草肥美,穹隆无垠,碧洗蓝天,处处都是我的伙伴,处处都盛开着美丽的格桑花。它们同雄壮有力、粗犷豪放的藏族人民一同,歌舞在天然的舞台上,表达着一个民族的快乐与幸福。 长江、黄河、澜沧江从这里起源,自由飞翔的隆宝黑颈鹤,悠闲地散步在泥滩上,脚印像是书写着玉树的“汉、藏、梵”三种文字。有4000年的历史玉树,古为西羌之地,唐蕃古道从此经过,文成公主庙坐落于此,还有众多藏传佛教寺院……这里虔诚的教徒,他们清澈的眼眸,仁慈的表情,赫亮色的肌肤都皈依于对佛祖的信仰。手拨万卷经筒,他们深信,念一遍六字真言就相当于念了一卷经书,反复不断,便能消除罪孽,来世美好。 4月14日,我的梦醒时分,窗外没有往日孤芳自赏的花蝴蝶在中翩翩起舞,取而代之的是地动山摇,大地裂开了口,震动、摇晃、坍塌、慌乱中人们迎来了一个噩梦般的早晨。我的花体零乱开来,坍塌的建筑挤压出我绿色的血液,我同玉树人一起躺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等待……花瓣是按耐不住等待死亡降临的,它们四处飘飞、寻觅。 废墟中我的躯体被死死地压着,在干渴和饥饿中,我在等待,像所有坚强的玉树人一样,我告诉自己,我是一朵格桑花,盛开在美丽的大草原,风愈狂,我身愈挺;雨愈打,我叶愈翠;太阳愈曝晒,我愈开的灿烂…… 我把一片片花瓣变成一粒粒石子,轻轻放在一座拔地而起的玛尼堆上,信徒们明白,每一颗石子都凝结着一个发自内心的祈愿。我祈愿玉树,依旧是一片神秘的藏域:玉树,依旧是一个独特美丽的名字;玉树的大草原上,依旧挂满信徒们的彩色经幡;我,依旧做一朵八片花瓣的格桑花,在玉树面向蓝天碧云,象征幸福、祥和。(作者系中文系08汉本一班学生) 受伤的饭盒 ◆乾佑河 叶子是阿芳的好朋友,也是同班同学,她们都在金州市阳光小学上五年级。叶子是去年9月随打工的父母一起转来的,租居在桂园小区A座楼的六层,阿芳家在二层。 到城里上学时,妈妈给叶子买了一只特别漂亮的不锈钢饭盒,她在学校、在家里吃饭都喜欢用自己的饭盒。 中秋时节,叶子的父母要回乡下收玉米,种小麦,只留下叶子一个人在城里上学,就拜托阿芳的妈妈照看叶子。阿芳的妈妈让叶子到她家和阿芳一起住,到她家吃饭。叶子摇摇头说:“谢谢阿姨,我自己会煮面条。我妈妈让我自己做饭,不让我随便到别人家吃饭。”阿芳的妈妈说:“阿芳,你和叶子是同年,你看叶子多有用,都会自己做饭!”叶子说:“我爸爸妈妈经常出门打工,我8岁时就学会煮面条和洗衣服了。”阿芳也觉得叶子很了不起。 这一天是周末,叶子和阿芳一起在阿芳家玩游戏,阿芳的妈妈炖了一只鸡。让叶子一起吃,叶子好久没有闻到这么香的鸡肉味了,就留下来,阿姨给她夹了好多块鸡肉,她吃得好香好香呀。就在快吃完饭时,她手中的花瓷碗掉在了地板上,碎了。叶子忙说:“对不起,阿姨!”“没事没事,我再给你换只碗。”阿芳的妈妈又重新给叶子盛了一碗。叶子忙说:“我吃饱了,不吃了。”阿芳的妈妈坚持让叶子再吃一碗,叶子说:“那我回家拿饭盒吧,我喜欢用我的饭盒吃饭。”就起身上六楼拿来自己的饭盒,将花瓷碗里的鸡块倒进饭盒,最终叶子没能吃完,就端回自己家了。 叶子一出门,阿芳就对妈妈说:“奇怪,我刚才明明看到叶子是故意把碗掉在地上的。”妈妈说:“我也看到了,叶子是不是有点古怪?” 有一天阿芳上学忘记带饭盒,看到叶子喝完了稀饭,就说:“叶子,借你的饭盒用用,我也想喝稀饭。”叶子立即拒绝了:“你借别人的吧,我的饭盒是不借人的。”一个同学说:“你这个乡下来的,怎么这么小气?”叶子说:“谁借也不行!”阿芳赌气不喝稀饭了,同学们就起哄,一定要看叶子的饭盒有什么特别,大家你抢我扔,叶子的饭盒被摔得变了形。 叶子捡起受伤的饭盒,心痛地哭了。 班主任夏雨老师知道这件事后,狠狠地批评了那些带头起哄的同学,然后又给叶子谈话:“阿芳借用一下你的饭盒,你借她用一下有什么呀。同学们在一个大集体里共同学习和生活,要互相帮助,助人为乐才对。”叶子坚决地说:“老师,我不能借,决不借!”老师摇摇头:“你这个孩子还真古怪。”很委曲地哭了:“老师,不是我不想借,是不能借,我不能害了别人。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请你一定为我保密,别让同学们知道了,他们会不理我的。” 叶子说,她在乡下学校体检时,查出她是乙肝病毒携带者,爸爸带她看了好多医生,她了解到这个病会传播。她心里恨死了把病毒传染给她的人,她可不想害别人! 夏老师听了叶子的秘密,感到心痛,她表扬了叶子,并告诉全班同学:“叶子是个很讲卫生的学生,她不借给别人饭盒的做法是正确的。希望大家向她学习,养成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不要随便使用别人的饭盒。” 放学后,夏雨老师买了一只新饭盒,去叶子家做家访。叶子的妈妈又告诉了夏老师一个连叶子也都不知道的秘密:叶子本来是一个弃婴,是她在路边捡到的。(作者系陕西柞水县政法委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