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 山 行 吟 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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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英 (一) 商山,静卧于秦岭最美的地方——商洛。相较于泰山之高雄、华岳之险峻、黄山之奇绝、峨眉之俊秀,平淡无奇的商山,似乎无缘忝列名山之目。然而,唐代诗豪刘梦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著名论断,开启了世人阅读山水的文化视角。清人吴旦《贵山耸秀》诗深得此论之旨,其诗曰:“山能特立方称贵,人必孤行始足传。纵使岱山高万丈,若无孔子亦枉然。”以此论之,商山在秦汉之际无疑已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名山。 战国改革家卫鞅,本姓公孙,因有功于秦,“秦封之於、商十五邑,号为商君”(《史记·商君列传》),封地毗邻商山,其人身和著作皆冠以“商”字,即商鞅、《商君书》。秦末汉初四博士,因 “陛下轻士善骂”,“义不为汉臣”(《史记·留侯世家》,隐居商山,采食商芝,被世人尊以“商山四皓”。至此,一座普通的山,因为容纳了“出”、“入”两个典型而较早地垂名史册,并拥有了自己的精神内核和文化品格。在文史典籍和世人心中,“商山”俨然是高洁隐逸的代称、美景养心的圣地。因为,商山在“天下之大阻”秦岭的皱褶中,交通极为不便,使无数人产生“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史记·孔子世家》)的感慨!所谓“山因人名,地因人传”,班孟坚《西都赋》描绘长安周围环境就写到“商、洛缘其隅”,大有把商洛视为长安“后院”的味道。 此后千年中,隐逸、贬居或途经商山的文人雅士难记其数。但凡亲临者,均有心灵的撞击和诗兴的迸发。商山,洗释来访者的征尘和困顿,储存他们的足音履痕和落寞伤感,也接纳他们的精神倾诉和心灵寄放;这些商山行吟者,见证商山的绿涨红褪、风雨沧桑,享受商山的青山绿水、宁静淡远,同时也积淀着商山的诗意和韵味,传播着商山的精神和美名。这些行吟者从古走来,不断拓展着商山的文化疆域,积累着商山的精神蕴涵,他们本身也衍化为商山行走的风景和物化的诗歌。在喧嚣聒耳的今天,让我们追寻商山行吟者的身影和足迹,去感受他们的神情和体温,去品味他们的愉悦和伤感,去思索他们的幸运与惨烈……这将有助于我们深刻体味秦岭之中商山(商洛)的“最美”!(二)首振铎音的殷契如果真有时光隧道,我想,我会藉此去领略远古商山的样态;我还会用心去考察,被“封于商”的商族始祖——殷契,受舜帝之命“敬敷五教”,播撒文明火种的情景。当然,关于契的故事,原本是一段梦幻般的神话传说,经“史圣”司马子长之手,这神奇的传说质变为正史的史料。 《史记·殷本纪第三》这般记述:契(xiè,)的母亲叫简狄,是有娀(sōng)氏的女儿,帝喾(kù)的次妃。简狄与伙伴三个人到河里洗澡,吞吃了燕子掉下一只蛋,继而怀孕生下了契。契长大后,帮助禹治水有功。舜帝命令契说:“现在的百姓不相亲善,五伦关系不顺,你去担任司徒,虔敬地推行五伦教育。”契被“封于商”。契在唐尧、虞舜、夏禹之际功德昭著,恩泽于百姓,百姓得以安定。关于“封于商”的“商”在何处,争议尚未结束。以《史记》著名的三家注本(晋裴骃的《史记集解》、唐司马贞的《史记索隐》和张守节的《史记正义》)所具论,商即“今上洛南是也”。在这里,笔者不参与旷日持久的学术考据之辩,也无出于狭隘乡情的文明争夺之意,更愿意尊重古之学人的论说。 舜帝命契振铎,“敬敷五教”,其原因是“百姓不亲,五品不训”。虽然,没有人视舜为教育家,但是,舜不仅讲透了教育的本质目的,即为了百姓文明和秩序和谐;而且,以“敬敷”两个字对教育者的操守作出精辟的概括,“敬”即以虔诚敬畏之心施教,“敷”即传经布道,以天下为己任。这寥寥数语,阐明了教育的原始教义!至于契是如何施教的,史无记载,但“百姓以平”的成效就是对其教育艺术的最好评价。原商县背街小学校歌有一句词:“司徒敷教,首振铎音”。开启文明教化的铎音,首次从商山响起,这也许是中华文明史上最早最动人的声音,其美妙如同孔子后来倡导推行的“弦歌之声”(《论语·阳货》)。这来自遥远的声音,古拙而单调,我们用心灵去聆听,方能捕捉其中的大美。那铎音不绝于耳,原来是在叙述“人类诗意栖居”的哲学命题,同时也在阐释“诗意栖居要通过教育来实现”的终极题解!(未完待续)(作者系中文系教授、商洛民俗文化研究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