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离开
文章字数:1,743
                                                                                                 ★  任晨涛
   梧桐树荫了整条街,灯火穿透了她的叶。
    万物皆有灵,真的是这样的。
    上高中之前,我家里养过一条狗,它的名字蛮普通的,听说是因为我刚会说话的时候随手一指,说了一句“星星”,所以它就叫星星了。更巧的是,我和星星是同一天出生的。我出生的那天,母亲一个朋友家的狗也出生了,于是朋友就送了一只小奶狗作为给我的贺礼。星星是只长毛狮子狗,体型很小,到死也不过三十厘米长,全身是深棕色,肚皮泛一点黄,脸是纯黑的,真是丑得很,不仔细看真的分不出鼻子眼睛在哪。
    这狗不但丑,而且蠢得要死。一天到晚就是看着你“呜~呜~”,感觉委屈的很。唯一能听懂的话就是它自己的名字和“吃饭”。虽然它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我这人生性厌狗,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小时候和它玩耍的印象。只是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喜欢骑在星星身上,不管我的体重是否超标,一屁股实实的坐下去,星星被我压的站不起来,但是它不会大声嚎叫,也不会攻击我,它就是无声地挣扎。当我玩腻了,它也终于解放了,它又眼巴巴的看着我,发出“呜~呜~”,也许是希望能得到点补偿,而我只冷冷一笑,“笨狗,都不会学马!”
    我和星星的分叉点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时我已经很高了,即使星星站起来也才到我的膝盖。有一天,姑姑从北京回来,带了正宗的烤鸭,我欢天喜地的在厨房偷吃,偷吃还不够,我忽然想起那条傻狗,它肯定闻到了味道,但无奈被关在里屋。于是我拿起一片烤鸭,准备去给它得瑟,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星星在门后急得挠门。我打开门,它果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整条狗宛如磕了药的“瘾君子”,围着我转来转去,舌头像吊死鬼一样,呼吸急促心律不齐,我将拿着烤鸭的手平举着,它就一下一下的蹦。我开心极了,笑得弯了腰,结果正巧它蹦起来的一瞬间,我的手落下,烤鸭和手指同时进了它的嘴。它哪里知道嘴里还有人肉,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右手食指上面吊着一只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很常规的嚎叫,大哭,送去医院。等我从医院回家,星星已经被爱侄心切的姑姑打到怀疑狗生。本来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结果却是狗被送到农村爷爷家。作为始作俑者的我,丝毫没有发言权。    第二天上午,姑姑回农村探望爷爷时就顺便把它带走了。没了狗的家里清静多了,没了狗屎和狗毛,晚上下床也不会踩到它。以后的日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逢年过节,当我回到爷爷家,看到一只被铁索拴住的长毛狗,没有遮风挡雨的窝,只有一块靠在墙角的木板,一只脏到极点的洋瓷碗里总是有着半碗冰冰的白水泡馍,它的毛也没人再去修剪,絮絮络络的拖在地上,眼睛还是黑的很,只不过眼角也脏的很厉害。它也许学不会如何做一只看门狗,不管是谁来,它都扭着屁股跑上前闻一闻,“呜~呜~”哼一下,然后回到角落的木板后面睡觉。尤其每次看见我,都会像香港记者一样追我,然后在铁链的最大半径停下。我呢,就更不想和它有任何接触了。
    直到某一天,暑假我回到家,却没有了呜呜声和铁链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我朝那块木板望去,只有一根盘起来的铁链子。
    “狗呢?”
    爷爷忙着下地没理我,妈妈和爸爸拌了几句嘴也没理我,爸爸生气出去了。
    最后奶奶看我跑来跑去才给我说,“死了。”“那狗呢?”“死了么。”“我说狗的尸体呢?”“尸体?你爷扔在门口那里了吧,我也不知道。”
    我跑出了门,老村的布局,家家门口有一块空地,我在和脚踝一样高的草里找,哪里都没有。忽然一低头,我的脚边静静的躺着一团长长的毛,看不见脸,看不见眼睛,狗已经躺了几天了,身上生满了跳蚤,跳蚤顺着我的鞋跳上我的腿,我的白袜子和裤子上清晰可见几十只跳蚤。那一刻,我甚至想抱一抱这只快要腐烂的狗。后来,我也没有见到它的黑脸。
   再后来,我上了高中,去了市里,回家的次数都很少,更不用说回老家的次数了。所以星星埋在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没有埋吧。我总在想,曾经陪伴我们的毛绒绒的小生命,即使去世了,也并不曾离开我们。要相信,我的星星,早已成为了我人生的一部分,它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依然用它的热情、可爱回应着我。我的好运气,我遇到困难时的化险为    夷,其实一部分都是逝去的小生命用某种方式回报着我,守护着我。
    想它的时候,抬头看看蓝天,那朵酷似它的云,没准就是它在天堂继续望着我,爱着我。
    后来我回老家,有一条光秃秃的黄不溜秋的土狗被拴在链子上,居然对我大吼大叫。
    (作者系马克思主义学院2017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