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我和平凹兄长(一)
李育善
文章字数:1,193
    我们是乡党 
    我和平凹兄长都是棣花人。我在山里苗沟瓦房,兄长在川道棣花贾塬。
    我是读兄长的文章才学着用笔书写家乡的山水人物事情的。后来写出了东西,相继出了两本散文集都是兄长给作的序,他一般不为人作序,两次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业余作者作序,至今我是第一人了。在序文中对我做人做事作文的肯定,让我温暖。见面常说的一句话:写吧,不要停!让我才有了坚持写下去的自信和勇气。
    他是老师,更像兄长。记忆里小时候一定见过他的。20世纪70年代,他在我老家苗沟修水库,印象中在寒风里踮着双脚,用粉笔书写黑板报,那手指冻得红萝卜一样。那时我有十来岁,只记得他头大个子矮,字写得好看,文章也好看。冬天天不亮去上学,就能听到门前底下河边有一队走路说话的人,到下午太阳落山时,见一个个背着柴火艰难地走着,那个背篓不停地磨屁股,在石墩上歇时,还得踮起双脚的,一定就是他了。那时,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如今我们已经成了师生,成了朋友。每次回家乡,他只让我知道,还再三叮嘱:不要给领导说。怕给添麻烦,其实他见领导也不自在。我陪他到小吃摊吃浆水菜稠糊汤,还有酸菜糊汤面,他那个高兴劲,一吃就吃多了。一次,因公被宴请后,说还想吃某条街的洋芋扁食。到那里他就要了满满一大碗,吃得睡不下,又在丹江公园走路。人们都知道他话少,和我们一块走路时,话多得像溢出来了,说的故事和他的文章一样精彩。
    兄长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一次回乡下,他硬是用一身新西服换了一位朋友的旧西服,他说旧的穿着心里滋润。他在书房写作,有时候一天也不下楼,到饭点了,不是煮一碗挂面,就是热一碗浆水搅团。他书房楼下的小吃店没有不熟悉他的,都了解他的习惯,吃素饺子、菠菜面,还有羊肉泡,啥调料重,啥调料轻,店老板一清二楚,跟自家人一样。
    兄长已过耳顺之年了,可写作的劲头赛过80后的小伙子,一两年就有一部长篇,高质高产,让我们常常惊讶,他脑子里咋能装下那么多故事?一次见面,我是心疼也是半开玩笑说“你这样写,还让别人咋活呀么?”他只是猛抽一口烟,笑笑而已。每完成一部长篇,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到农村走走,他说没啥目的,可回去又是一组分量不轻的写底层的美文。
    兄长是个大名人,可把父老乡亲看得很重,有人到省城寻他,他都要给管吃管住的。回到村里,他也没架子,这家走走,那家坐坐,孩子上学,娃寻工作,他都会说想办法的。村里人见面喊他小名,他觉着热乎,像吃一碗糊汤面。
    家父过世时,他前后就跑了两次,送上一幅“慎终追远”书法吊唁,让村里人大开眼界,让朋友们羡慕。临下葬时,他看着封了墓口才离开。我很感动,我只是他的一名学生,能享受如此厚遇,终生难忘啊。
    兄长是扎根于人民的一棵文学大树,他一直在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我忽然明白,他之所以有写不完的美妙故事,就因为深深根植于人民之中。我这个业余作者,只想做他文学大树下的一棵小草,也为故乡添一丁点绿。(作者系我校兼职教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