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寺
郝晓宏
文章字数:1,419
    一座城里有一座古寺是好的,州城里有一座古寺,大云寺。
    大云寺始建于唐贞观年间,当时坐落于城外北坡上,叫上寺,可惜明初毁于兵燹,不过,后来那坡就因寺而得了名,叫上寺坡。清代顺治时,建新寺于州城西门内,称下寺,又经光绪年间两任知州大举增修,才有了保存至今的规制。
    沿中轴线自南向北,依次为山门、前殿、中殿和后殿。
    山门面南,门上悬挂牌匾,题有“大云寺”三字,也不知何年何人所书。墙砖青灰色,有些砖上有“大云寺”的字样,想必是当寺庙初建之时专门烧制的。山门背面即正北面,亦悬挂着牌匾,上题“天王殿”,殿内供奉弥勒佛。弥勒佛者,布袋和尚是也,其笑容可掬,让人见了亦生欢喜心。弥勒佛两旁,则分立持国、增长、广目和多闻四大天王,面目却狰狞可怖。
    前殿即大雄宝殿,有对联一副,其联曰:借一蒲团请如来向俗家说法,擎九莲瓣问世人到哪里寻根”。
    中殿为大士殿。多年前,我常常看见有出家人和香客在这里活动,香客们先在在门外的铁香炉里点香并焚化黄表纸,然后进殿跪拜礼佛。
    后殿的门总是锁着的,所以难以窥知里面的情形。只是在檐下的台阶上,堆放着一些本地出土的古碑、石狮之类的东西,似乎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文物。
    如今,这寺里并无出家人常住。听人说前几年曾有云游的和尚,想要在寺里落脚的,但出于古建筑安全保护方面的考虑,有关部门终究没有同意。想来也自有其道理,有香火固然是好,但也多了安全隐患。
    寺里没有出家人,又少有香客,就显得有点儿冷清,好在与博物馆同在一大个院子里,多少有了些人气。只有逢着长假黄金周,来了外面的旅游团,一拨一拨的游客进寺里来,走马观花地参观,院子里才热闹起来。省城里来的游人常啧啧赞叹着说,小地方竟然有这样历史悠久的寺庙。就三五成群的,前前后后去拍照留影,然后又匆匆地离去。然后,这里依然是一片宁静。
    虽无僧尼,但正殿旁的厢房里,倒是常住着一位老头的。他七八十岁的年纪,光头,寡言少语的,脸上总是一种忿忿不平的神色。我每次到寺里去,常常能见着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何会住在这里面。是不是博物馆退了休的老职工呢?问他,却不说。
  在他住的小房门上,贴一副对联,风吹日晒的,已经发了白。联曰:“一身正气斗奸商,半生尽职保古寺”。我这才明白过来,他那样忿忿的表情,原来并不是针对着我的,而是在恨可恶的奸商。他总是在门前侍弄那些花草,有菊花、月季和仙人球等,都是一些好种易活的。    今年仲夏,有一天早上我踅进寺里闲逛,见他门前有几盆月见草已经开了,鲜亮的黄色花朵,像一个个黄色小喇叭。老头蹲在地上,把一些剪短的细草茎洒在花盆里。我走过去和他攀谈起来,正说着花花草草,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就转换了话题,又气呼呼地骂起奸商来,我只好附和几句便转身离开。
    院子里,用青砖和竖起的瓦片铺成的甬道旁,一溜儿长着几株紫薇。树不算粗大,每到夏天,便开着繁密的紫红的花朵。紫薇树的特别处,在于它生出的表皮很快就会自行脱落,脱光了皮的树干,便显得新鲜而光滑,骨感十足。树下,随意摆着一些老旧的石磨盘,大大小小的,也不知都是从哪里搜罗来的。有时候,一群小孩子进来,喜欢一蹦一跳地踩着磨盘玩耍,比赛看谁能够跳得更远。
    大多数日子里,大云寺的院子里是安静的。院墙外,则是热闹繁华的工农路,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行人。不时有汽车的喇叭声飘进来,打破了寺里的宁静,提醒着人们,这里并不是一个远离红尘的所在。
    于是我就想,从古至今,在这州城的闹市里,有这么一座安静的古寺总归是好的。
    (作者系商洛诗歌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