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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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 花 记 ★刘玲霞 养花,始于偶然。秋夜微凉,与丫头相伴去东新街吃凉皮。昏黄的路灯下,我们被一阵卖花的吆喝声吸引。老板称,天晚归家,这一车花带回去实在不便,只有便宜卖。对面店铺若隐若现的灯光夹着些斑驳的人影跌落在花枝上,明丽的花枝似乎也多了几分凝重。忽然想起上学时听来的一个故事,说的是高价买来的书,毕业时摆地摊低价出售,可戏称斯文扫地。如今这般卖花是否也可称作花颜委地无人收。丫头是惜花之人,选了两盆长寿花与一盆虎皮兰。虎皮兰叶叶相覆,绿意盎然,长寿花一红一黄,红的鲜艳夺目,黄的烂漫明丽。丫头将那盆黄色的长寿花送于我养,她说,那也算是一种寄托。为着窗台上那一抹明亮的黄色,浇水、施肥、剪枝、保暖我都乐在其中。长寿花长得叶茂花盛的春天,与丫头一起逛花市,抱了一盆杜鹃回来。知道杜鹃难养,只是实在抵不住这深红花朵的诱惑。知晓了杜鹃的习性后,真正概叹这花绝对是地道的中国花。因为她对光照和水保持适中的要求达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暴晒与少光照,涝灾与干旱都会导致她死亡。精心地呵护着,生怕那一盆鲜艳的红花会一朵朵地凋零枯萎。只是,最终花还是谢了,但还不至于让人灰心,因为同时有一个个害羞的小花苞冒出来。也许这就是生命的轨迹,盛放与凋零并举,开始与终结相依。 暮春时节,看到同事开着小白花翠绿欲滴的吊兰,聊起了养花。竟是趣味相投,相见恨晚,见我喜欢吊兰,那位雅致的同事当下就掐了好几支翠绿的枝蔓送我,让我回去插枝。握着那还带着小白花的枝蔓,觉得手心很温暖。找了一个砂盆,认真地檫洗干净,将枝蔓插进去,竟是满满一圈。在水的滋养下,吊兰迎风飞长,翠绿欲滴。假期开始了,不得不与我的这些花告别,耐旱的长寿花与生命力极强的吊兰,我都不太担心,我最担心的是那偏执于中庸之道的杜鹃,没有了水与光的适中,你还能够盛放吗?叮嘱了丫头和留在这里的同事,帮我浇花,可是杜鹃的适中是一个很难把握的度。希望她能够稍微学会一点改变,学会自求多福,也许这样,回来时,还能够看到她。 收假归来,长寿花与吊兰都长得很好,杜鹃已然枯死。有些伤心,毕竟曾经那样精心地守护过她,有些遗憾,只是短短的一个假期她就凋零了。有些感动,她曾经那样动人心魄地美丽过。也有一点释然,也许,这便是天性。 (作者系人文社会科学系教师) 豆儿糊汤 ★田家声 美食人人都喜,但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得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孕育一方美食。商州美食多得数不清,洋芋糍粑、蛤蟆谷朵儿、腊肉炒芋饼、商芝肉、豆芡、油茶、红薯油糕、榆钱麦饭……,然最家常和永远吃不厌的还要数豆儿糊汤。在商州城饮食市场凡打“洛南糊汤”招牌的摊点前顾客络绎不绝,生意都红红火火。 做豆儿糊汤玉米糁子是主料,最好是深山里产的莫十七。在商洛以洛南所产为最佳,因为地处黄河流域的洛南气候温差大,莫十七生长期长,故那玉米所碾的糁子做的糊汤更粘更香。豆子是红小豆或四季豆,白水烧开,煮了豆子,文火慢煎,煎一滚即向锅内添半瓢凉水,再煎再添,直到那豆儿半熟了,即乡间人说的“杏仁子”了,便开始下玉米糁。边下边搅,依水的多少——不要下得太多也不要下得太少,呈半糊状即成。碱面是必放的,也要放的合适,多则吃着发燥,少则糊汤吃着发涩,不香荃。常言“糊汤要好,七十二搅”,做豆儿糊汤搅工很重要,右手持擀面杖顺一个方向快搅,越搅越稠,越搅越粘,直搅得胳膊发麻,浑身淌汗,那豆儿和玉米糁不弃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颜色黄中带红,用勺舀起吊粘片方可。 豆儿糊汤就酸菜是商州人传统的吃法,而那酸菜最好是用野小蒜搭油炒了,吃起味道更佳。若是炒一碗腊肉与那豆儿糊汤一起吃了,就好比一个人穿了一身西装而脚下穿一双草鞋,不般配。腊肉就糊汤,那腊肉的油腻味儿和家常的粘香豆儿糊汤似乎格格不入,就咀嚼不出乡野美食的味儿来了。 豆儿糊汤养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商州秦王山有一七旬老妪,进山砍樵,竟然赤手空拳打死一只金钱巨豹。消息传出,有省城记者闻讯赶来采访,问:“平素喜食何物?”答曰:“豆儿糊汤!”那记者回到省城,立时写了篇“商州糊汤壮筋骨,七旬老妪擒猛豹”的报道。见报后,一时传为美谈。 余上边说的是稠豆儿糊汤,还有一种稀豆儿糊汤。做法相同,只是下的玉米糁量要少。锅里咕咕嘟嘟煎熟了,揭开锅用勺搅了,那豆儿和糁子却是互不粘连,同样黄中带红,那颜色首先给人一种视觉美,不吃都感觉香。盛在碗里可不用筷子,嘴搭碗沿呼噜噜喝,哪呼噜声仿佛天公打雷。不过喝稀豆儿糊汤是要吃馍的。常见吃者手里捏了块蒸馍或烙馍,一口糊汤一口馍地有滋有味地吃着,喝着,那态势犹如神仙般滋润,自在。当然吃时同样要佐以酸菜或其它小菜,没菜就寡味了。 好想吃一碗粘甜香荃的豆儿糊汤啊!(作者系商州区卫生监督所退休干部) 阅读莫言 ★张春波 莫言,拿了奖,拿了诺贝尔文学奖,了却中国人一桩心愿。 曾几何时,年轻人约会、恋爱中随口一句“你喜欢文学吗?”是那么的经典自然。“文学青年”的标签已经泛黄、褪色,可是因为莫言,因为诺贝尔,或许文学将迎来一个春天,尽管它可能是很短暂的。阅读是功利性的,特别是现今。如若你不知道莫言是谁,没有读过他的作品,你就失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容易患“学习焦虑症”。于是,逛书店、搜网络、览手机,阅读莫言的文字,猛然一悟,有时是“小说比生活更精彩”。 “回顾往昔,我确实是一个在饥饿、孤独和恐惧中长大的孩子,我经历和忍受了许多苦难,但最终我没有疯狂也没有堕落,而且还成为一个作家,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度过了那么漫长的黑暗岁月?那就是希望。”这是莫言题于山东高密莫言文学馆的一段文字。也许,东北高密乡的那片高粱地便是莫言生活下去的希望之一。《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写的是香蕉林,受其影响,莫言创作了《红高粱家族》。故土是血脉的延续,那十八里坡的高粱地就是人们的精神家园,作品中的文字被红色所浸透:红高粱、红太阳、红高粱酒、红盖头、红轿子、血……朝拜红色,就是对人性与生命的赞美。 莫言在接受央视白岩松的访谈时说,“北京太大,还是要回老家,可以躲在一个很小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地写作。”其实,故乡除了高粱味,还有烟火气以及石板桥、草垛子、流淌的胶河等乡村元素,当然那些民间的鬼怪故事,更是为莫言提供了许多创作的灵感。《十三步》,魔幻地写实,通过一个人的“变身”,用华丽的文字叙述一连串的神秘;《酒国》,浪漫地描写,勾绘出一个盛产名酒的地方故事,得到了 “水乃酒之魂”的真谛。总之,故乡高密的风土人情,是莫言挥洒文字的广袤天地,把历史、传统、城乡统统塞进那有着丰富想像空间的作品中,或华美炫目,或荒诞无稽,或古怪精灵。“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这是诺贝尔委员会给莫言的颁奖词,也是乡土中国的一种解读。 读莫言的作品,心脏是要一定的承受力。《檀香刑》里酷刑杀戮的极尽渲染,《红高粱家族》中“屎尿横飞”的场景,以及其他著作里妖魔横行的世界,甚至在《生蹼的祖先们》中认为“食草家族子孙拉的屎比进口香蕉漂亮,为什么不能大声赞美”。或许,透着血腥和疯狂的文字是一种“暴力美学”。可是,这一切都是站在历史的高度、站在人的角度,写人的情感、人的命运,超越了阶级和政治的界限。莫言学习、抄写《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不否认历史贡献,突破社会局限,其《天堂蒜苔之歌》、《酒国》、《十三步》、《丰乳肥臀》都是从人性的立场出发,对不公正的社会现象,进行了不留情面的批判。 “千言万语,何若莫言”!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阅读莫言,就是在历史与现实的交织中了解乡土中国,感知社会变革的脚步。其实莫言是敢言的,是敢于直言的。阅读莫言,点燃文学的激情,用文字的力量来开启心灵,要不然文学都快被世俗的娱乐逼死了,文学死了,中国人应该只剩下钱了。(作者系本报四川读者) 异度空间 ★潘靖壬 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是,好像在一个无比光亮的空间里生存,但又好像生存在一个毫无缝隙的空间,让我喘不过气。而我居然能同时在两个空间里生存,真是不可思议。 今天的天依旧灰蒙蒙的,丝毫没有精神。课堂上同学们喋喋不休,似乎世界末日真要到来。如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它更早到来。一个人久了,便开始觉得并不惧怕死亡。一个人静静地写着所谓的文字,不过是满腹牢骚般的内心情感的堆砌。课堂上的喧嚣、吵杂令我恶心却吐不出来,尤其是公共课,将近二百号人圈禁在偌大的牢笼里,有嗑瓜子的、有戴耳麦的、有看电视剧的、有看小说的、有昏昏欲睡的,期间也有不乏借此机会谈情说爱的小男女,声情并茂、千姿百态、风情万种,简直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圈养场。但这些人缺少了大自然的憨厚与态势,矫揉造作、惺惺相惜,生怕出了牢笼又形影相吊了。罢了,一个弱小女子我们又怎能期待她为“人类的进化”做出多大贡献与力量呢?好好学习、好好找份工作、好好地找个对象,这就是公共课上这些人未来的前景与使命吗? 一个人久了,便开始害怕起与人沟通,即使是同学、朋友、老师,因为总害怕在说话中失去什么,所以宁愿一个人闷守这即将残枯的生命。其实有时候,一个点头、一种表情也是在沟通,也传递着人与人之间最单纯的问候和关怀。在夜里,碾转反侧,偶尔和关系最好的“铁哥们”通电话,心头还会泛化出些许暖意与安慰。一个人的冬天并不寒冷,在静默中期待着那份阔别已久的“初恋”,这也是一种生活的姿态,甜甜的,或许也会有些苦涩。 夜里,老师说:你为什么总不去图书馆看书、码字呢? 图书馆的环境和气氛会令我窒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生命存活的迹象,简直像一个人间炼狱,偶尔传来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瞬间便被吓得魂飞魄散。我如是回答,班头差点喷血。班头说得对,我意志力差,自控能力不强,这些劣性无须多言,显然已成为我生命印记中特有的专属名片。话说回来,习惯了一个人的洒脱,突然的约束和钳制让我喘不过气来。 听着熟悉的旋律,喝着常有的味道,房门半掩着,些许寒意徐门而来,就着尚未燃尽的烟……在25W的台灯下看书、码字,这已俨然成为二十一岁不变的歌。总幻想着即将到来的二十二岁会有所改变,所期盼的“桃花源”式的田园生活便会到来——一个女子,一个男子,一箫一剑走江湖。 这个冬天,朋友走得太多,一个个随我而去,使得原本就孤单、寂寞的圈子变得将近枯死。但并不后悔,流于形式的都不是生命中的永恒,只是在某一时段暂时驻足的过客而已。孤单虽说不会永恒,但永恒的却不全是孤单。 在梦里,嘴角扬起丝丝笑意,只因有你,存在的和失去的那些朋友。我不会暗淡,更不会因为某人的离去而痛苦、难过,信守的格调依旧不会改变,为的是证明我曾经来过。一觉起来,那些年错过的朋友会因我的出众而悲痛。(作者系中文系2010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