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谁跟谁
文章字数:1,723


                                                                                              ★徐秋雨
    黑,朦胧的黑,把校里校外包围。
    起风了,翎子将拉链推至最顶端,直到微凉的金属锁头粘了一下下巴。她使劲儿把手又往口袋深处搓了搓,脸尽量往领口埋了埋,吸了吸鼻子,继续踏着路走——是夜,清冷。
    校园的道路当然算不得空旷,否则翎子的软牛皮鞋的“咯噔”声也不会淹没在嘈杂里。校园澡堂的窗口,高高地排在那里氤氲着大团大团的热气,转眼又被风卷成螺旋,扯成丝缕消散——破碎的丝缕飘到翎子的鼻子旁钻了进去——洗发精油和香皂味温温润润,温暖了翎子的鼻子。澡堂的气味与家乡是相似的。翎子没有停留走了过去,经过窄窄的门口柜台,里面的阿姨正趁着吹风机空闲的时候,用力的抹净镜子上的污斑和水渍。那么仔细,那么认真。翎子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目光从阿姨卖力的手,滑至她满头又细又密染成红色的绒发。自己的思绪,哪怕多愁善感,也是成长的一个阶段吧。手机毫不客气地在口袋里震了震,翎子迅速转头,想把手机抽出来,手机却猛地停了。
    路,光秃秃的,是因为枯叶都被清洁阿姨叔叔扫光了吧?还是今晚的月亮特别亮呢?反射出路离开枯叶的陪伴,孤独的情形。
    “呵呵,溯洄从之,道阻且跻⋯⋯孤独⋯⋯”,有意地吟出诗,却又被这俩字勾了回去。“唉⋯⋯”,又是白芒一闪。“路⋯⋯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孤独,这是不太好的个人消极情绪,我不能溺在里头⋯⋯明明好山好水的⋯⋯”翎子感觉手机又震了,这次,她只是动了动拇指,就悄无声息地让它闭了嘴。自己学会开导自己,这是成长吧。
    爬上七楼,这并不费力。推开画室,一股暖流扑面———同学来了多久,空调就响了多久——几个同学已经文房四宝伺候,挥毫泼墨了。友好的微笑抬起头照向翎子——翎子也想笑,但嘴唇是干巴巴的,她就挑了挑嘴角,飞速地赶作业——虽然书法是急不来的,但期末临近——许多才划重点的理论知识,还都没时间背呢。
    挺直酸的快要软了的腰板,完成了,可算是。舔了舔嘴唇,有点像过年奶糖上一层糯米纸。最近水没少喝,嘴唇却依然很干——这叫肝火,翎子懂得。她想起中午在三四食堂和“老乡”一起进餐,她的冒菜里只敢放几块鱼豆腐,其余全是青青菜。
    “干嘛呢!减肥啊?又跟你舍友学,学习学好,还得吃饱~哎,你不是跟风的人啊?这⋯”老乡一脸关心状,“行了吧,没那么无聊⋯⋯上火呢⋯⋯”。翎子三两下捞完青青菜,拨了拨鱼豆腐,犹豫不定,抬脸盯住老乡“光盘,不能浪费,你吃⋯⋯”,“不不不我不!我不爱吃”“呵⋯⋯好吧,拿去喂鱼⋯⋯”“用鱼豆腐喂鱼?!鄙视你好吗!⋯⋯再说商洛学院都是山,你以为还在湖里呢!呃⋯⋯”老乡自觉失言,自觉地停下来,喝口汤,歉意地笑。翎子的肩头耸了一下,装作毫不在意的,一口一口,把剩菜吃了⋯⋯嗨,自己学会照顾自己,这是成长吧。
    轻轻的把狼毫笔搁在墨盒上不易滚动的位置,翎子双手缓缓一抻字幅,审视自己的“作品”。藏锋逆入,顿笔而行;上提下按,回锋收笔;顿挫变化,美的规律。翎子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眼波流转间,字幅已经整整齐齐地被自己叠好,压平,收拾利索。
    回去的路并不怎么轻松,因为四楼拐角后要面对的,是拥挤的接水时间段,抢手时多失宠时少的热水。热水有它的价值,它安安然然地从冰冷凝滞到火热沸腾,经过与金属和电离子的磨合到配合,在寒冷的大冬天里效用尤为显著。它可以变温,跟玩儿似的,已经经历赤焰灼心,它可以从容的变凉,也可以融入凉水调节温度。热水也是小媳妇似的凉水“熬”成的婆婆。
    稿子也该交给宽厚的社团了。不管是不是琐事带来的内心矛盾,做事不能太过拖延——洗漱完毕,翎子躺着。涂在脸上的护肤品差点滑出去,她赶紧坐起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写稿子,哪怕趴着写呢,也别太舒服了,稿子写出来没筋骨——起码在自己成为巴尔扎克之前,身为学生,做事的态度得端正:牢记使命感,牢记责任感。这,也是成长吧。不断学习各个方面。少而读书,如日出之阳⋯⋯
    梦里,翎子不孤独了,翎子的梦开始是绚丽而丝毫不混沌的。似乎有歌声⋯⋯似乎有金光⋯⋯;有小朋友,二、四、六⋯⋯呵呵哈哈好多呀!好乖呀,翎子老师现在就可以教你们啦,在一起(在一起——),要团结(要团结)⋯⋯;树!绿树?浓郁的绿,波光荡漾的微山湖,无拘无束的四鼻鲤鱼⋯⋯姥姥?嘻嘻嘻,我挺好的,真的⋯⋯
    其实,对已经千锤百炼的生活,翎子啊,只有适之。孤独吗?形单影只吗?那好吧,翎子希望有一天,终有一天,我会跟生活说“咱俩⋯⋯⋯⋯谁跟谁呀。”
    不就,有了伴儿了吗!
    (作者系艺术学院2015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