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余方平 老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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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 茗
 一九九九年暑期,余老师组织社科部的教师前往河南洛阳考察学习。一行十几个人一路坐汽车、转火车、历时一个礼拜,旅途愉快,印象深刻。一到少林寺,大家都一窝蜂地跑去山门、塔林照相,而余老师则慢悠悠地来到一组碑碣石刻前,对《唐太宗赐少林教碑》《武则天诗书碑》等看得十分仔细。 大家胡乱逛了大半天,一个个筋疲力尽,准备集合离开时,他突然问大家:“你们看了半天,谁知道少林寺的名字怎么来的?”眼看着一个个面面相觑,余老师慢悠悠地指着寺庙后山告诉大家:“寺名得名于山名, 那座山就是著名的少室山,隶属于嵩山,寺庙建于少室山山林中,少林寺因而得名,始建于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时期,因唐初少林十三高僧救助唐王李世民有功,名扬天下,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刹。 ”来到龙门石窟,一进景区大门,余老师就开始给大家讲解龙门石窟的历史。据说龙门是由大禹治水开凿而成,鱼跃龙门的传说亦发生于此。龙门石窟始凿于北魏孝文帝年间,就是兴建少林寺的那个孝文帝,盛于唐,终于清末。是世界上营造时间最长的石窟, 当时的佛像大多都是彩色,今天已经看不到了。眼前的这条南北走向的河叫伊水,石窟遍布河水两岸,长达一公里, 现存洞窟像龛两千三百四十五个,“一二三四五”很好记吧?龙门石窟与莫高窟、云冈石窟、麦积山石窟并称中国四大石窟。余老师学识渊博、风趣幽默,参观途中边走边看,侃侃而谈、精力充沛、健步如飞,而我们几个年轻人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大汗连连,心中委实惭愧。
               五
  由于工作原因,我于2000年10月被调离社科部,从事学生管理工作。 不在一个部门,人离得远了,但基本活动轨迹还在北新街这个大院子, 见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每次远远看见了,我都要上前打招呼,不管多忙,余老师也都会停下来和我聊一会儿。 时间转眼来到2004年,我申报了中级职称, 忙忙碌碌填写各种表格, 专门跑到行署门口的打印社去打印评审表。 当年的评审表完全是手工填写的,后来为了统一,要求一律打印,却只能把内容打好了以后, 逐字逐句剪下来粘贴到表格上, 然后再去复印, 如此一来,一旦改动,会十分麻烦。 我评的是思政系列的职称,组长是余老师,他热心地帮我审阅材料,几经修改,最终定稿后,方才飘逸地签上他的大名, 我的材料仿佛一下子又增色不少。 那几年有一个不好的现象:凡是评职的,不论是谁,都得去评委家一个一个“做工作”。 看见我为此苦恼, 余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你的情况我了解,各方面条件都符合。 作为评委,我这一票你根本不用担心,此外,还有两个评委,我可以代为推荐。 至于其他评委,我也十分无奈。 建议你该跑的要跑,该说的要说,千万不能马虎啊! ”在余老师的悉心指导下, 那一年我的职称顺利通过。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一转眼十几年就过去了。 余老师潜心学问,成就斐然,其间主编了全国师专统编教材 《中国现代史》、商洛地区第一部革命史著作 《商洛革命史略》,出版了学术专著《商山探微-商洛历史若干问题研究》,创设了《商洛及陕西历史述略》课程并获“陕西省高等学校首批省级精品课奖”,个人也荣获“曾宪梓教育基金会全国师范院校优秀教师”荣誉称号,真正成为学富五车、荣誉等身的史学权威、学术大咖。 2012年6月,几经辗转,我回到系上任教,而此时的余老师,已经卸任社科部、政史系、政教系、历史系主任,光荣退休了。退休后的余老师仍然一如既往地热衷于研究自己的学问,多次为师生作报告,介绍他的最新研究进展。 此外,他还受学校邀请,受聘为商洛学院首届教学督导组组长,为学校的教学质量保障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 闲暇时光, 经常能在家属院门口碰到他,含饴弄孙,悠然自得,退休时光过得是十分惬意。
                 
  最近几年,看到了一个不好的现象:一个人,不管身居何职,身份如何,能坚持到奔六年代, 少说也为国为民多多少少做了一些事情,大大小小有了一些贡献,突然一段时间不见踪影了, 几经打听, 原来退休了。 从此以后, 这个人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没了喝彩,没了鲜花,没了掌声,年轻时的远大理想,入职时的豪言壮语,在岗时的责任与坚守, 几十年的苦劳功劳统统被一纸退休令击打得一地细碎。从此以后,你脱离了单位, 重新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没有了归属感,失去了荣誉心,甚至连一丝温情也不复存在。直到某一天,不经意间,空气中轻飘飘飞过来一句话:谁谁谁都不在了,你知道吗?这才重新又激起你关于某某人的一点印象,回忆、重温、痛惜、感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而大象的记忆可达六十年之久, 至于人到底能记忆多久,至今还没有定论。歌手李健曾在《传奇》中这样唱道: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 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我们活在人世间, 排除神话世界之外,任凭谁,也无法回避生离死别这个沉重的话题。 一个人一旦离去,他是解脱了,但把无尽的思念和痛苦留给了活人,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可能会陪伴终生。 因此,唯愿人的记忆能和鱼一样短暂,人生苦短,何苦为难自己呢!
  多年以来,余老师的身体一直很好,三年疫情也不例外。 大约一个月前, 偶感不适,随后身体出现浮肿现象,随即前往西安检查,没承想查出了大病,可恶的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家人隐瞒了病情,从西安返回那日仍可自行上楼, 躺下休息后当天下午即陷入昏迷,随即紧急送往医院,但仍然昏迷不醒,三日后溘然长逝,走得很安详,也没有什么痛苦。得知这些消息,我的心中稍感安慰。
  2023年9月23日是出殡的日子。一大早,余老师的亲朋好友、大学同学、领导同事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 只为能够再见上最后一面。 灵前,听着领导的致辞、同学的发言、亲人的致谢,我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与余老师相识相知的往昔岁月,泪水,不听话的泪水,混合着天空丝丝飘落的雨滴,又一次不顾一切地喷涌而下。九时二十分,我驾驶着引导车, 护送灵车从殡仪馆缓缓出发,沿江滨路向东,穿过立交桥,向火葬场驶去。 丹江呜咽、细雨戚戚,似乎在诉说着那无穷无尽的思念……
                   (作者系我校督导与评估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