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持蝶缘
●吕建平
文章字数:1,175
小时候,我家有一个很大的庭院。院子的南面耸着一棵三、四丈高的大杏树,中间是一株约有两、三把粗细的大枣树。春暖的时候,树上总爬上爬下一些毛毛虫。有一次,出于好奇的我,用树枝拨弄着一只硕大怕人的臭毛毛虫,母亲看见了轻轻地告诉我:“甭逗,说不定将来还会变成一只花蝴蝶呢。” 啊,那么美的大蝴蝶竟是这些臭毛毛虫变成的。” 打哪以后,我再没逗弄过毛毛虫,幼小的心里也时刻期盼着花蝴蝶翩翩飞来的那一动人时刻。 母亲很是巧慧,一生最大的爱好和兴趣就是衲花鞋垫,而且心里想什么,眼里看见什么,就能用那枚小小晶亮的绣花针绣出什么。 院子的西边是母亲闲暇时间刨整出来的一处小菜园。在给园子施肥、除草、浇水之后,母亲常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园子,静静地衲着她的花鞋垫,那红的、紫的、绿的、黑的……各种颜色的七色线儿。搭在腿上,悠闲极了,也美极了。我也常伏在母亲的背上,看着母亲绣着菊花、牡丹花,还有喜鹊什么的,心里也盼望着花蝴蝶能早日快些飞来…… 夏季的一天中午,园子里果然飞来了一只黑蝴蝶,可在菜畦间刚飞了不一会儿,便飞过墙不见了。我撒起小腿就往外跑,一心想逮住那只期盼已久,迷人美丽,像精灵一样起舞婆娑的黑蝴蝶,结果到了墙外,早已踪影不见。 我悻悻地回到了母亲身边,她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却什么也没问,只见飞动的七色针线,扎着、绣着,不一会儿,一只绣有牡丹花鞋垫的右上角,竟然“飞动出”一只长着黑胡子、绿眼睛,粉红翅膀的大花蝴蝶,虽是粗线条的勾勒,但看上去却是一种超然的别样的美。 花蝴蝶绣出来了,母亲抑过头,笑着对我说:“看,花蝴蝶又飞回来了!” 似乎我的一生和蝴蝶有不解之缘,如影随形,如伴如旅。 记得我结婚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后的妻子指着墙上惊奇地叫到:“快看,那儿压着两只大蝴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两只足有手心儿大的土灰色大蝴蝶,忘情的倚在一处。我急忙把这一惊奇告诉母亲,(我至现在认为这似乎是别的冥冥之中的事),正在做早点的母亲听后头也不抬地自言自语道:“好事!好事!是好事!”并且告诉我们,像这样的事,在我们邻坊大园以前也出现过一回,后来,那家日子过的很红火。 听母亲这么一说,打那以后,我的心中,总对生活存悬着一个美好的向往。而蝴蝶精进嬗变的缘由竟让我终生修持,参悟不尽。 我常想,蝴蝶之美在于对丑陋过去的否定和背叛,而与身俱来勇敢的嬗蜕更成就了她妩媚迷人的生命风采。由虫化蛹,由蛹成蝶,始成精灵。 《坛经》云 “一相三昧,一行三昧。”一个丑毛毛虫,其品相如何,何人恭唯,何人赞誉一辞半句,但一经生命嬗蜕,竟会为之风采卓然,超然潇洒,婆娑翩迁,醉舞美人间。 修持蝶缘,如达摩面壁。于是我终于悟得生命的风采在于不断嬗蜕,在嬗蜕中精进!我想毛毛虫如此,花蝴蝶如此,我亦如是!云云众生亦如是!(作者系《艺术长安》、《长安文苑》编委、柳青文学研究会主办的 《长安》文学杂志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