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琐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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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延安学习、工作、生活过五六个年头。弹指一挥间,从陕西的北端来到陕西的南端又是另一个五六年。时至今日,时不时双目闭合间全然是延河大桥、宝塔山,脑海中也时时萦绕着王家坪、马家湾、石佛沟等名字。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驱使着我做一点什么,给自己的记忆一个交代。这些文字由此而生。 那山 这里是山的世界和海洋!抬头是山,低头也是山;吃的是山,住的还是山;山是生存在这片广袤大地上的人们的物质和精神寄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源泉,所有这些可以从满溢陕北信天游歌词中的沟坎梁峁、硷畔岔脊等字眼得以证明。这里的山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含蓄,总是倔强地挺直着自己的棱角,雄伟着、博大着,千沟万壑间往往能使人凭空产生一览众山小的奇思妙想。这里的山又是圣洁的,没有喧闹,没有嘈杂,一片寂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吠鸟啁啾,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使空旷寂静的大山显得更加静寂。如果你走累了,烦恼了,不妨走进大山,走上这高高的山梁,在那儿坐一坐,歇一歇,躺一躺,吸一吸清新的空气,接受一下山风的抚摸,你的精神会顿时为之一振,心灵得到了净化,一切疲倦和烦恼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蓦然有一种返朴归真的感觉。于是山赋予延安一特殊的意义:清凉山、凤凰山、太和山,黄陵桥山等要么是革命摇篮,要么是文物古迹,闻名遐迩,游人如织。 那水 陕北缺水——这是人们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南方某省的一名学生千里迢迢奔赴延安大学求学,临行时带上了自己的游泳衣,因为他知道那里有母亲河、延河水,自己可以怡然游弋其中。然而当真正站在延河边时,他哭了:一碗水半碗泥!其实陕北不缺水,就连陕北民歌都是水汪汪的:陕北的山来榆林的水,米脂的婆姨实在美。——既成互文,又显水土之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山里石头湾里的水,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清水鸭子离水鹅,你是你来我是我。——谈情说爱是都离不了水,又怎能说陕北缺水呢。其实这里也并不缺水,城区西南五六里处万花山就有充满诗情画意的木兰泉,竟也孕育出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湖泊来。更不用说驰名中外的壶口瀑布和那拥有 “陕北小江南”美誉的南泥湾。 那情 这里的情淳厚憨实,半个多世纪前,它用自己干瘪的双乳养活了中国革命,并从这里走出了新中国。这里的情又酣畅直白,似乎从来不会藏着掖着,陕北民歌表达的情和爱是天然直白的、纯朴率真的、火辣滚烫的,它甜里透着酸,酸里带着甜,是那种大甜大酸、大俊大美,仿佛使人身临其境、心临其境,唱起来是那么酣——畅——淋——漓 、荡——气——回——肠!如果把陕北厚重敦实的黄土地比作绥德的汉子,那么米脂的婆姨,就是那脆格生生的歌声和飘荡在湛蓝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就是那大白菜的卷心心,白格生生!水格凌凌!! 那人 无论如何样的奇山秀水、情仇爱恨,离开了人便失去了活力和生机。这里有了这样的山、水、情,自然就有了这样的人。这里人的性格淳朴善良,为人正直,性格豪爽。老汉汉们喜欢夏阳里在树荫下拉话,冬日里在窑洞前晒暖暖;脸挂高原红的婆姨女子们总喜欢相跟着走西串东;高加林、孙少平们依旧为他们平凡的人生奋斗着。如今这里是传统与现代的交汇地: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头扎白羊肚手巾,身着光板老羊皮袄和大裆裤,内着白褂子、红裹肚,脚蹬千层布底鞋,有的头戴毡帽、腿裹裹腿,脚穿毡靴的汉子们,又不乏西装革履的时髦年轻后生;他们吃着手抓羊肉、风干羊肉、羊杂碎、腌酸菜、大烩菜、熬豆角、熬土豆、炸油糕、油馍馍、煎饼、荞剁面、荞面圪坨,也吃着肯德基、德克士、麦当劳,不管怎样,酒是这方土地饮食文化的主角,汉子们可以单个独酌,也常常群聚豪饮,粗瓷大碗老包谷酒,谁不烂醉如泥休想离场;住着依山傍势、冬暖夏凉的石窑、土窑,也住在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里;他们依旧驾着毛驴小车和宝马、劳斯莱斯并驾齐驱与二道街、中心街和百米大道上。 这里浓缩着过多的历史积淀,不说嘉岭山上历代名人留下的摩崖石刻、不说这里的革命旧址、不说处处可见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也不说这里是国务院首批公布的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单一句“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楼顶宝塔山”,就让人心驰神往,久久不能自抑。 就拿这点文字为自己的记忆做一个交代吧!